不深入,则无法共情
上周一直在出差,带着两名实习生去实际现场去验收测试,当一回周扒皮式的甲方。
在尘土飞扬,高温37-38度的空间内,多个工种轮番作业,开荒保洁中夹杂着切割机的嘈杂声,安装门框木饰面的敲击声也无法掩盖烟雾报警器验收测试时的响声。
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,不同工种的人员交叉作业,都在追赶项目的进度。
而此时,我们也是其中工种中的一员,负责可控智能化部分的调试工作。
虽然我们不用动手干活,换句话说就是,我们不会排查强电线路问题,而是将此份工作外包给了弱电团队们,而只负责验收环节的把控。
工人们大概是7点左右开工,他们需要早早地起来,毕竟太阳不出来的时候会更凉快些。
午休时蹲在墙角吃着快餐的师傅,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,滴在厚厚尘土上,砸出一个带着湿痕的小坑。
他左手攥着矿泉水瓶,右手飞快地扒拉着,眼睛却瞟着不远处还在运转的切割机——那是他下午要接着干的活,耽误不得。
我们坐在阴凉处喝冰镇饮料时,保洁阿姨正跪在刚铺好的地砖上,用刀片一点点刮着顽固的水泥渍。
38度的高温把地面烤得发烫,她的衣服后背早已湿透,贴在身上像块沉重的湿布。有人喊她歇会儿,她直起身捶了捶腰,笑着说“早点弄完早点清场,不耽误下拨人进场”,转身又跪了下去。
弱电团队的小伙子们扛着脚手架穿梭在其他工种之间,架子压得肩膀发红。有个年轻的师傅在爬梯子接线路时,脚下的踏板晃了一下,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吊顶,只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,表情扭曲着。下来后我们发现手上被吊顶上的钉子吃进了肉里,硬生生地拔了出来,血口出鲜血直流,我们问他疼不疼,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,他挠挠头说“算了,弄个布条缠一下就好了,但这活儿还得有人干”——他手机屏保是刚满周岁的孩子,照片里笑得露出两颗小牙。
没人愿意在尘土里呛着、在高温里烤着,但工具箱上贴着的房租催缴单、孩子学校的缴费通知、老家父母的药盒,把“离开”这两个字拉得格外沉重。
他们不是没试过换条路,只是对于大多没有太多选择的人来说,能按时拿到工钱、让家人安稳度日,就已经是拼尽全力才能抓住的东西。我们验收完可以收拾行李回酒店空调房,而他们的“验收标准”,从来都是明天太阳升起时,还能有力气拿起工具。
隔着玻璃看雨,永远不知道淋雨的冷;只有自己站到雨里,才能真切感受到那种湿冷和狼狈。
只有去过实际项目上,体会扛着脚手架爬检修口时肩膀的酸痛,理解烈日下想喝口热水的迫切,明白重复劳动中对效率工具的渴望。这些细节,坐在办公室里看报表、听汇报是抓不到的。
这种“深入”的意义,就是打破“我以为”和“他实际”之间的隔阂。只有真的“成为”他们一阵子,那些需求才不会是冰冷的文字,而是带着体温的期待。共情不是靠想象,是靠把自己放进对方的鞋子里,走一走他们每天走的路。